Chapter 11

棠溪市。

這是一座南方的小城，正值工作日的上午，商業街客流量不大，店鋪裏的店員卻已經開始忙碌起來，以處理接到的外賣單，還要準備少數來店裏自提的客人的餐品。

明晨曜站在咖啡店門口等著自己的飲料。天空布滿了雲翳，陰沈壓抑，似乎快要落雨了。他在心裏罵了一句，這是什麽糟糕的運氣。

從紀蘭回來沒多久，他就馬不停蹄地被派過來出差。工作使鈍痛不再那樣撕心裂肺，但他也明白，這道傷痕永遠無法彌合。

口袋裏手機突然震動起來。明晨曜拿出手機，按下接聽鍵。

“華槿師姐。”

“晨曜，你今天幾點能回來？”華槿在電話那頭問，“老師想晚上一起吃個飯，和你聊聊。”

“下午五六點到車站吧。”明晨曜回答，“我到了就去學校找你們。”

老師找他的原因，他也差不多能猜到。這次發生的事並不算小，見到任宏博後，明晨曜心裏漸漸生出了一個不好的猜測，總該有人給他一個說法。

“華槿師姐，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？”明晨曜攥著手機的手開始顫抖。

華槿那邊沈默了一會兒：“說吧。”

“你去過蒂瑪山脈，對嗎？我想知道……”

“這不是你們執行部應該知道的事。”華槿生硬地打斷了他的問題。

“可是黎恒澤和秦笙都因為這件事死了！”明晨曜拔高了音量，“我見到任師兄了，管理局到底在做什麽，為什麽不回應我？那些黑衣人也是管理局的異能者嗎？為什麽？！”

“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。”華槿疲憊道，“晨曜，你知道管理局的規矩，有些事情不能透露太多，但我向你保證，恒澤和秦笙的事並非管理局所為。事實上，他們的死訊讓我們很震驚，也很惋惜。我們做的，不過是收集資料而已。”

明晨曜深吸了一口氣，沒有說話。

“晨曜，你……”華槿的聲音裏帶著幾分擔心。

“沒什麽事，我就先掛了。”明晨曜扔下一句話，果斷掛了電話。他把手機放到口袋，擡頭看著陰沈的天幕，目光空洞。

為什麽……明晨曜感覺胸口一陣發堵，一股莫名的火氣竄了上來，伴隨著淡淡的心酸。

為什麽會這樣？

“先生，您的咖啡。”店員的提醒打斷了他的思緒。

“謝謝。”明晨曜接過裝咖啡的紙袋。他茫然地走了幾步，看著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。一滴水落在他的臉頰上，涼涼的。

下雨了。

-

回到首都的日子比想象中更加無趣。

那天的飯局上，老師和師兄師姐都沒有過多提到黎恒澤，只是聊管理局現在的事情，還有學院的新學生。有幾次話題不可避免地滑向他和黎恒澤，大家都很有默契地沈默，流露出幾分悲痛，然後換個話題繼續。

明晨曜全程沒怎麽主動說話，一直埋頭吃飯。到最後飯局終了，大家把老師送到門口，便離開了，只有明晨曜被老師叫住：“晨曜，你過來。”

明晨曜默默點頭，他一直等著這一刻。

“你陪我走一段路，我想和你談談。”老師說。

老師年紀已經很大了。他早年在管理局的研究部工作，後來到了國家異能專門學院教書，資歷很深，對待學生也很好。事實上，他們的師弟安承便是老師的關門弟子，因此，明晨曜對能成為他的學生總是感到格外榮幸。

他們沿著學校外的紅磚路走了很遠。在這裏念書的時候，明晨曜曾無數次走過這條紅磚路，有時是他一個人，有時是和同伴。

他停下了腳步，老師也跟著停在他身邊。

“我想回那裏。”明晨曜說。

“我想知道他們經歷了什麽。”

老師沒有太驚訝，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明晨曜。

“你自己的選擇，你要承擔後果。但我想告訴你的是，這件事可能是我們的力量無法改變的。你要是再回去，不但不會起到作用，還可能惹禍上身。”

“我只是想知道……他們到底是因為什麽產生了幻覺。”

老師嘆息，眼神悲愴：“不是幻覺。”

“那是超越自然的力量。恒澤的身體最後承載了多大的痛苦，是你無法想象的。”他的語速很慢，聽得明晨曜不寒而栗。

“我有什麽可以知道的信息嗎？”明晨曜開口。

老師搖搖頭：“不是向你隱瞞，但管理局也沒有掌握太多有用的信息，現在大部分都是推測。”

“什麽推測？”

老師看著他的眼睛，說：

“如果神明的存在被證實，這個世界會變成什麽樣子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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